深知所信

第42屆畢業生即將步入工場，分別在不同的工場傳揚福音、建立教會。以下是我對您們的期望與祝福。

一、堅守所信的道
若要果斷、溫柔、清楚地宣揚主的道，必須有無偽之信，並清楚曉得所信的是什麼。在神學院學了千千萬萬樣東西，若不清楚什麼是基要的福音，傳道就像是打空氣，所講的很難感動自己，也很少感動別人。什麼是基要的福音？就是：神救了我們，不是按我們的行為，乃是因基督為我們死，也因我們信了神的應許（例如約一12；三16等應許），成為神的兒女。所謂不是按行為，就是，永生不是靠我們的任何行為所賺取的（注1）。保羅問，亞伯拉罕憑肉體得了什麼？（羅四1-2）答案是，什麼都沒得到。得救是本乎恩，也因著信（弗二8）。我們如同亞伯拉罕一樣，因信被算為義、不算為有罪（羅四3-9）。原來是「不敬虔的人」被算為義（羅四5）（注2），因為在神眼中，連一個義人也沒有（羅三9-20；弗1-3）。耶穌說，我們回轉像小孩，倚靠天父，否則不能進天國；若是謙卑像小孩，在天國裡就算為大（太十八1-4）。倚靠恩典就是回轉像小孩。耶穌與保羅是異曲同工；用詞不同，但用意相同。

這基要的福音是十六世紀宗教改革所堅持的；是福音派存在的原因。這恩惠之道能「建立你們，叫你們與一切成聖的人同得基業」（徒二十32）。希望每一位畢業生清楚了解並肯定這基要的福音，也因這真理，心中充滿感謝，口中充滿讚美（弗一3，6，12，14）。保羅說，這「因信稱義」的道，是聖靈能力的來源（加三2-6）！追求聖靈的能力，必須從因信稱義的真理著手。

反過來講，如果不清楚這基要的道理，您就是糊塗的福音派的傳道人。您對「心被恩感」的了解，與福音派傳統不一樣。其實，若是看不清楚十六世紀教改的正確性，就沒有理由脫離天主教。或者您可以考慮效法瑞典的 Ulf Ekman，回歸天主教。我不是鼓勵畢業生轉入天主教。我這樣講，是要刺激大家認真地反省自己的神學立場。

為什麼不能靠肉體（墮落的人性）或行為稱義？因為人墮落得極深。這是另一項基要的真理，在下面第二點討論。

二、深愛所信的主
有一個問題每一位傳道人需要能回答，就是，什麼是靈命成長？這個問題可以有超過一個答案，其中之一是：更愛主、更愛鄰舍。若是深深地愛主，就曉得如何幫助別人更加愛主。當然，聖靈的工作很奇妙，不怎麼愛主的傳道人，有時候卻帶出很愛主的弟兄姊妹。不過，傳道人實在需要追求更加愛主。若是愛主，會經歷大喜樂，就是那「說不出來，滿有榮光的大喜樂」（彼前一8）。可是，如何才能更愛主？耶穌所提供的答案是：多得恩免的人，更加愛主（路七41-43）。保羅說，主為他死，因此他為主而活（加二20）。他也說，在罪人中他是個罪魁，然而，他蒙了憐憫（提前一15-16）。保羅之所以能三十年如一日，在諸般困苦、急難、逼迫中，持續忠心愛主的秘密就是在此。他看清楚自己是何等大的罪人，因此無法不驚訝、希奇、感嘆主的憐憫，心裡產生無限的感激，以致愛主超過一切。「多得恩免的人，更加愛主」：這個靈命成長的原則，牽涉體會到自己的墮落有多深。這個原則，與上面（第一點）所講，人墮落得極深，不可能靠行為稱義，彼此呼應。無論是得救或是成長，都牽涉墮落的教義。

要愛主更深，除了記念祂為我們死以外，還需要更深地體會自己的墮落有多深。到底我們墮落有多深？人心到底有多黑暗？筆者以天使的墮落做比較。天使背叛神，結果性情變成神的相反（約八44）。人類也背叛神，所以人的性情也變成與神的相反！保羅說，在肉體（墮落的人性）裡沒有良善（羅七18）。可是，非信徒明明彰顯不少良善。聖經所講的，錯了嗎？改革宗神學強調人的全然墮落，所以必須對這問題有所交代。改革宗神學的回應，是普遍恩惠（common grace）（注3）的教義。普遍恩惠是神賜給所有世人的恩惠。這恩惠保存世界，讓神的救贖計劃能逐步實現，也攔阻人類的罪性，讓文明有所發展。墮落後，人所有的良善來自普遍恩惠；得救後，信徒的良善既是來自普遍恩惠，也來自救贖恩典。普遍恩惠沒有救贖的功效。有一天，普遍恩惠會撤離（注4）。那時，若是沒有悔改歸向神，人的性情會顯得與魔鬼的相似，並會與魔鬼一起被扔在火湖裡（啟二十15）（注5）。

末日未到，我們要憐憫眾人，甚至要愛仇敵，正如天父賜陽光、雨水給所有抵擋祂的人（太五44-48）。從基督復活到基督再來，是教會遵行與成就普世宣教使命（大使命；太廿八18-20）的時期。回轉像小孩，倚靠天父的人，既熱心愛主，也愛人如己。

今日許多神學思想不再強調人的墮落，也不相信人心裡有恐怖的黑暗。難怪不少傳道人不懂得依賴恩典，也不宣揚悔改的道。若是這樣，愛主的心就普遍地冷淡了。希望這一屆畢業生看自己為「多得恩免」的人。

三、確知所遇之終
保羅殉道前說：「…… 然而我不以為恥；因為知道我所信的是誰，也深信祂能保全我所交付祂的，直到那日。」（提後一12）。保羅確知所遇之終；知道將要得到公義的冠冕（提後四8）。他是得勝者。

1.靠恩典跑人生道路
不要以為得救靠恩典，得勝則靠自己去拼。靈命若要成長，事奉若是有果效，也要靠恩典。從開始到末了，基督徒都是靠恩典。傳道人如何靠恩典？首先是經常認罪，求主的寶血潔淨良心裡的污穢（約壹一9；詩卅二；五十一）。除了維持潔淨的良心，每天也要把所面對的挑戰與重擔，藉禱告、祈求與感謝，告訴天父（腓四6-7）。無論是佈道、牧養、行政、解經、提倡正義或與人和好，都要帶到施恩座前求。天父雖然已知道，但您仍需要祈求，因禱告就是您轉向倚靠神不靠自己的關鍵性行為。若是不禱告，肯定是在靠自己。禱告完了，就要去面對。倚靠天父的人，會經歷屬天的平安。倚靠恩典的傳道人，不容易跌倒，能在考驗中得勝，得到神的稱許（雅二14-24）。

2.守住所交託的善道
保羅吩咐提摩太：「你從我聽的那純正話語的規模，要用在基督耶穌裡的信心和愛心，常常守著。從前所交託你的善道，你要靠著那住在我們裡面的聖靈牢牢地守著。」（提後一13-14）如何守住當守的道？保羅說要靠信心與愛心。這就表示不能單靠神學知識（注6）。若是以為擁有客觀、自主的理性，並以此為衡量真理的標準，肯定守不住真道。自以為客觀、使用所謂嚴謹科學方法的人，其實是盲目的，不僅不了解自己思想背後的預設，也不明白亞當的墮落嚴重影響人的理性（參林前一18-31）。正確的預設，乃是相信整本聖經是聖靈所默示、神所說的話（提後三16-17）。不只是有信心，守住真道還需要有愛心。若要有愛心，必須有正常的團契生活。若與弟兄姊妹隔離，而自以為聰明，就不是有愛心。這樣的人，無論學了多少神學，很難經歷聖靈的感動與光照。沒有聖靈的感動，恐難守住真道。真道來自聖經：神的話語。神的話語有至高的權威。主藉話語創造天地與托住萬有（約一1-3；來一1-2）。神在西乃山親自宣告的話，藉摩西、先知、使徒所寫下來的話，都具有同樣的權威（彼後一20-21；三15-16）。守住所交託的善道，包含堅持聖經底本的無誤（注7）。若是放棄這教義，您的思想就不再是以神為本，乃是以人為本。

但願每一位應屆畢業生，即或到了在世生命的盡頭，能憑良心說：「那美好的仗我已打過了，當跑的路已經跑盡了，所信的道已經守住了。」（提後四7）願每一位畢業生堅守所信的道，深愛所信的主，確知所遇之終。

注釋：

1. 得救以後必定有好行為（弗二10；林前六9-11）。由聖靈重生的人有一顆新心，願意遵行神的旨意（結卅六25-27；耶卅一31-34），並且聖靈不停地在信徒心中工作，成就神的美意（腓二13）。在末日審判時，信徒將被稱為『行善』的人、『義人』、『智慧人』（約六29；太廿五31-46；但十二3）。不過，因信稱義（得救）卻不是基於行為。
2. 這就是所謂的「司法性稱義」（ forensicjustification）。筆者推薦John Murray 對「稱義」（צדק，δικαιοω）動詞的字義研究。參Murray,Epistle to the Romans, vol. 1 （Grand Rapids:Eerdmans, 1959）, 336-62。
3. 普遍恩惠包含陽光雨水、四季循環不息、農作物的收成、良心、罰惡的政權、等等。參周功和，《榮耀光中活水泉》，（台北：華神，2002），21-30；古德恩（WayneGrudem），《系統神學》， 張麟至譯 （ E.Brunswick, N. J.：更新傳道會，2011），662-72。
4. 初步的撤離，是神的「任憑」（羅一24，26，28）。
5. 筆者的邏輯是：神是公義的；火湖是為魔鬼預備的；人若是要受火湖的永刑，一定是因為他的邪惡，類比魔鬼的邪惡。我用「類比」不用「等同」，因為火湖的刑罰有輕重（路廿47；啟廿12-13）。在末日，普遍恩惠全然撤離，人本性的真相就會彰顯。
6. 敬虔、篤信聖經的神學著作，大有幫助，但還是不夠。
7. 參筆者所編的《聖經真的沒錯嗎？聖經底本無誤論的再思》（新北市：華神，2013）。

   本文作者：周功和牧師(於2011.8-2014.6擔任中華福音神學院第六任院長)
   資料來源：華神院訊524期 2014六月號